2019/02/20
引言
2018年8月19日晚,由孔阳国学工作室带来的《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儒学》儒门公益会讲在广州中山图书馆一号报告厅成功举办。来到现场的观众,有头发全白的老人,有青年的传统文化爱好者,有家长,也有孩子。其中,许多热心儒家的朋友甚至在会讲过程中落泪,有的朋友说「这么多年,你们做的事情如此的坚决,如此的走儒家的道路,不容易」,有的感慨「我也曾经像你们这样想过,可是我不敢这么做,我不敢。」
翌日,主创团队三位成员,孔阳国学工作室创立者朱翔非,孔阳国学工作室执行长王舒墨和执行委员段昊坤来到广州电视台《晚安广州》节目,分享他们的学儒经历和会讲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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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朱翔非先生博士后出站,他决心用自己的一生来弘扬儒学,传播儒门的种子。他没有迈进大学校园,而是选择来到北京四中,将儒家的真相与中国历史内在的精神,将中国人的血与泪讲给中学生们听。
彼时儒学还没有受到这么多人的热情关注。儒学作为中国人的传统信仰,却并不被人当作「信仰」,它在我们眼中尚是一个陌生的名词。那么,儒学——古代中国人的信仰,真的仅仅是古代的信仰吗?
为解决这个问题,先生走上自己在信仰上的求索之路。从文学到佛学,他体认到何为「进入生活中的严格的信仰」。以信仰的高度,他追溯到了马一浮、钱穆两位先生的学术传承,先生回忆,「当时不是说我学了儒学,发现这是一个传承的链条。而是发现这是一个传承的链条,所以我来追求儒学。」
博士后出站后,先生选择了一条「传播者」的道路。这条道路起于社会,发扬于学校,并最终面向全社会打开。先生说,「中国人应该把儒学学好,这是人的精神信仰,所有的中国人都应该学!」
2018年的会讲,让这条道路呈现于世人面前。有一批青年儒者立起来,更多的有志之士会一起站起来,一起往前走。
现场问答
Q:儒学,儒家和儒教的区别是什么呢?
A:朱翔非: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儒家讲的是人的信仰,那么宗教也讲信仰,是吧,不同于其他信仰的地方,儒家不讲「怪、力、乱、神」。其他的宗教都要讲这个东西。首先是怪,最后把那个怪给降伏了,那就是怪;神,很神奇,如何如何,它有多大的神通,历史记载这个人怎么怎么样,所以大家膜拜,都靠这个。儒家不讲这个,两千多年屹立不动,就这样。我呢,从我这个个体来讲,我就相信这样一个信仰,我不搞那些怪力乱神,我们这群人也相信这么一个信仰,我们内心的全部真心话就在这里面。所以说儒家在中国,他呼唤着百姓的话,那么说明这个百姓的心里的层次是什么样的,中国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儒家「不语怪、力、乱、神」,了不起!
会讲广州场,朱翔非先生、四位讲述人与志愿者合影
Q:现有的这个教育体制当中,我们会较少接触到这一部分内容,也可能会让很多年轻人觉得,这是一个离我们有一些遥远的学问。在您的研究过程当中,您觉得现代人应该如何接近儒学?
A :朱翔非:
这很简单。懂得传统文化、懂得儒家的——在中国可能是人数比较少,但绝不是我们自己,很多别人也知道——尽力去传播。因为这个事情你们少部分人知道,也要大多数人了解。我们不能以体制把它建立起来,但体制不能解决很多问题,得由人去解决。具体来说,现在小学、初中、高中,很多老师都讲传统文化、讲国学,对不对,但是问他对国学的理解,发现他们理解的层次都很低。我们呢,尽全力去帮助大家,需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
Q:儒学的经典是什么?
A :朱翔非:
四书么,《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像这种经典。经典我们都讲过,但是现在学校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假设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样的老师。要想把儒学讲清楚,必须讲原汁原味的儒学,不能往里面兑水。一兑水,跟别的课都差不多了。一些知识你会了就OK,那不叫学儒学,真正学儒学,那是中国人的精神生命啊。中国人靠那个活着的!几千年了,现在呢,不是那样了。不是那样就不对了。原原本本地、完全放开地讲中国的儒学,才是正根。
朱翔非先生推荐中华书局本《四书章句集注》
Q:有人可能说,时代在变迁,有一些东西它可能也要随着时代变化。
A:朱翔非:
可以变,什么地方变?「形而上谓之道」,道不能变。孔子讲的「道」,讲的是朝闻夕死的道——「朝闻道」,早晨闻道了,「夕死可矣」,晚上死去了,死而无憾。那个道不能变。
Q:那什么是「道」呢?
A :朱翔非:
什么是道?我们正常人这个状态,就不叫道,必须有个超越。超越的时候,所有人把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状态给它超越出来,就是达到「君子不器」这四个字。如果你是君子,就说你也学这个,但是你是「器」,你永远不会闻道。可能是做好这个职位,做得非常好,一辈子人说你什么什么、以什么什么为著称,但如果你仅仅是喜欢这样一个「器」,你永远不能闻道。要闻道啊!不是达到「器」。真正这个道,人要是能起来,人才感受到那个高度。「君子不器」永远是一个钟,敲响,中国人要看「君子不器」这四个字。什么时候超越,就在这四个字上。如果不能,就不是。
我给学生讲,就是你这个人达没达到「君子不器」这个程度。它是一个标尺,那这是不动的。动的呢,现实生活中,时代在进步,那么你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但它是属于我们「器」的范围。「器」的这个生活范围,都可以动。「器」的范围是普通人的生活,这个是动的,不动的是形而上的这个位置,二者结合从而达到「器」的状态,你就能够正确处理形而上、形而下的这个关系了,你这个生活的境界,就一下子打开了。
Q:那在这个推广的过程当中,有没有遇到一些质疑的声音?,具体是什么样的?
A :朱翔非:
很多呀,太多了。我们说十的话,你有一分是拼了全力去讲国学,那十分之九都要回答各种质疑。我们现在流行的那些观点都是一样,比如说「古代的时候说儒家有优点可以,但是毕竟时代变迁了,现在怎么的(不能这么说)」,他不知道儒家讲的形而上的高度在那,这就没有办法了。他认为这个儒家就必须变。再比如,「你不知道诸子百家里儒家才之一,你有必要这么学吗?」诸子百家是什么他也不很清楚,诸子百家到底怎么样了、其中百家到底是哪百家呀,他也不很清楚。百家在历史上你说的那个时候,究竟真的是百家争鸣吗?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很多很多。儒家的这种高度,没有得到当今人的认同、传播,我说一部分人,可能用那一句话,就是「原谅他们,他们所做的事,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觉得如果我们这个儒学的传承,像今天这样,一天一天把这个真相告诉大家,情况会发生变化的。
2
「怎样将儒家的火种传到人的心中?」
2007年,段昊坤开始在北京四中读高中。他说,
「在国学课上,我找到了关于人生终极意义的答案。」十四五岁,正是孔子说的「志于学」的年龄,他对生命本身的问题产生了兴趣——「我们的生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生命最根本最终极的意义是什么?」「古人常讲变化气质,我们应该怎么样变化自己的气质?」他开始从书中寻找答案,但书中哲学家的玄思、精密发达的逻辑并不能在生命的意义上给他回应。
但先生在国学课上说,「人可以通过自己的修养获得闻道的状态、境界」。他彷佛听到了一声召唤,「朝闻道,夕死可矣」!他说,自己找到了答案——「人有这样的一种追求,它可以上通天道。这种终极的生命追求超越了物质生命的生与死。」闻道、成为儒者,这成为了他人生的最终指向。
2008年,王舒墨也来到了四中。因为作文写得出色,他成为当时在北京四中非常有名的一个学生——当时的他比较活跃,各种活动都参加,也十分享受通过各种方式被大家关注这样一种状态。但他坦言道,
其实自己内在,对当时的那种心灵的状态也好,生命的状态也好,都不是特别满意,都觉得这个东西不是自己最究竟最终极的一个追求。
北京四中国学社读经留影
正如他在会讲中所说,和先生的一番对话改变了他生命的轨迹,当时先生说「你要记住,一为文人,便不足道」,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定位在追求文艺,一种那样的境界状态下,他的上升,不断超越的劲头就停止了。这句话让王舒墨原来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更加坚定自己现在必须还得再向上追求。他也因此走向先生的课堂,走向儒者的道路。
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他没有过任何追求儒家,或者追求信仰的经验。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这样一种了不起的学问。王舒墨说,自己当时很受段昊坤的感染。他说,
段昊坤在最开始的时候表现出的那样一种热忱、投入,那种全方位的真诚,对于我们来说影响很大。
每天早晨,无论是下雪还是刮大风,他们还有其他的学友们聚在一起,在校园里诵读儒家的经典,一天十分钟、十五分钟,而且天天如是。这半年时间让王舒墨渐渐发现,这羣人对待这个事情是认真的,他们有一种真诚在里面。
后来,等段昊坤毕业时,他跟王舒墨之间有这样一番对话:
「舒墨,儒家在四中的传播就交给你了」
「好!」
王舒墨学友高中参加国学社活动留影
此后一年,王舒墨也像段昊坤曾做的一样,天天在漱石亭读经,向自己的学弟学妹们传儒家。他回忆,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就这个过程对我来说特别宝贵,因为我也没有这么认真地对待过一件事情。这对我的生命来说是一个非常新的经验。
3
直面高考
说到自己面对高考的真实经历,王舒墨想到的是四中一位老师的眼神。
他回忆:
「那是一个下午,我作为高三学生主持低年级同学去孔庙祭祀,我们准备了祭祀的祭文。但是那个祭祀的场合很庄重。我就不忍心让他用一张a4纸拿着。可那天下午就要祭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跑出学校去,用红色的卡纸打印了一张,再跑回来。然后我告诉那个老师,『老师我准备了一张新的这个纸,这个就是我觉得必须用这个来祭祀。』 」
「那个老师看我的眼神非常复杂,好像很陌生,就像是在说『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但是老师说,『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就继续这样做下去吧』。他又有一种鼓励和欣慰。他心里知道这个孩子考试大概考不好了。可是他一瞬间也会觉得,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点对他感触很大,他说,「那种我一定要为这件事情付出我全部真诚的状态可能对一个人一生来说比考试要宝贵得多。教育者再怎么受应试教育的屠戮,在一个瞬间,他也会感受到那种真诚的力量。」
谈到高考,先生仍然记得他对这些学友们说的话——「你们现在去复习高考,等你们考完大学,你们一同来找我,我给你们讲真正的国学。」
面对高考这样的一个「铁门坎」,先生和这些学友们都清楚地认识到,「高考不给人信仰」。超越高考,属于自己的信仰之路才真正开始。王舒墨最后选择进入哈佛神学院学习,成为第一位以儒者身份进入哈佛神学院的中国学生。他正是为了做一位儒家的信仰者、传播者、实践者。
正如他在会讲中所说,收到录取信的那一刻,「我心中连一丁点的喜悦都没有,只有沉甸甸的责任。这样一封录取信,我如果接受了它,我就和很传统、很安全的学术研究的道路分开了,我的人生就要真正走上儒家的道路了。」
撰稿 / 王涵
编辑 / 曹晓璇
本文版权归孔阳国学工作室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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